【側記】金穗獎|短片創作二三事—《A面:我的一天》温景輝導演
日期|2025.05.24 14:00
映後座談|導演温景輝
側記撰寫|陳蔣佩潔 攝影|林炘潔
|「A面:我的一天」
這次短片創作二三事邀請到了獲得2025年第47屆金穗獎最佳劇情片及2024年金馬獎最佳劇情短片的導演温景輝來談談他在創作《A面:我的一天》電影時的心情、契機、過程中的突發狀況及一些人生大小事是如何影響到景輝導演對於電影和心態上的感受。
此部電影是在敘述主人翁吳季飛阿飛在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個錄音作業——「我的一天」還沒有完成,為了快速完成作業,阿飛急急忙忙的找了母親來「重新」過屬於他的一天。從早上起床開始,講到父親母親在印度的故事,然後一路過到去動物園參觀、最後母親再為阿飛慶生。母子共同創作的不只是這個作業而已,更是阿飛跟母親之間的深厚的愛。
|「我的作業:未丟棄的錄音帶」
温景輝導演在分享他創作這部電影的心路歷程的時候,一開始就有說到了其實讓他想要拍這部電影的契機是因為那時候他在張作驥導演那裡做助理巡演拍片,那時候張導演就有提到——「如果要學拍電影,為什麼不拍你最熟悉的家人呢?」就因為這段話讓景輝導演在2019年的時候跟自己父親拍攝了小短片。
而景輝導演也有說到因為背景和環境美術都是在家裡,他們最熟悉的地方,所以其實成本根本就不需要,只需要他定卡就好。而這樣跟父親拍完了後,導演也想說那母親的部分可以怎麼來拍、怎麼來創作,這時候的他也在家中翻到了小時候那捲沒有被丟棄的錄音帶,所以這就是這部電影最開始的創作由來。
而導演也透露在小時候他的錄音帶錄製內容其實就是和電影一樣,在晚上的時候把早上起床的過程錄起來,或是說把刷牙的時候也重新補錄,所以因為這樣的回憶、這樣的有趣的人生經歷,就讓景輝導演覺得好像可以以這樣的故事去拍一個和母親有關的片子。
但是和電影中的不同之處還是存在的,導演有提及到在電影裡的一幕是老師把阿飛叫到講台交還他的錄音帶的同時也問了阿飛這樣的一句話——「印度尼西亞不是印度,你要不要回去跟媽媽確認一下?」,阿飛的回答是回了一個「嗯。」後就點點頭回座位。這個部分也是導演實際經歷過的一個對話,他提及印度和印度尼西亞在中文裡或許非常相似,但在英文裡確實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導演當下是直接覺得是「不可能」,因為身為華僑,導演前往印度那麼多次,他怎麼可能搞混,所以也因為這樣導演把這種生命中遇到的真實對話也一併加入到了這部電影中。
|「和電影的相遇:催眠」
畢業於文化大學中國戲劇學系的温景輝導演其實出身科系並不是和電影有相關聯的,因此導演也和我們分享了他走向電影這條路的最源頭其實是因為他從小的時候就很喜歡電影,但因為小時候一直看卡通,導演的母親就會一直唸說:「卡通是給小朋友看的」,有一種把小時候的他先當成了大人的感覺,所以到後來導演就為了讓母親不要繼續唸他就改成了看電影,因為電影都不一樣所以母親認不出來,可是還是說了一句——「怎麼看來看去都一樣的,你長大要拍電影喔。」,那時候的導演就說了「喔,好啊。」就奠定走向電影的這條路。
但導演也同時分享了因為那時候的他英文實在太爛,所以像台北藝術大學沒有電影系、臺灣藝術大學和世新大學有電影系,可是因為英文的關係他到最後兩間都沒有考上,兜兜轉轉進入國劇系。在國劇系的他沒有忘記他的電影之心,他就開始「催眠自己」,不斷催眠、催眠,催眠自己說——我以後做什麼都會和電影有關,這是導演獨家的「催眠大法」。就讀國劇系的過程中,他還跑去兼差送披薩,他認為送披薩的過程就是一個天然良好的「場勘」時間,他告訴自己現在就是在藉由送外送就去看這些場景、勘景,因為未來就是會做和電影相關的事情。
|「我的學生:做你自己就好」
在離開張導演的團隊、工作室以後,其實景輝導演的職業並不是一位導演,而是輾轉了許多工作,例如在電影中的工廠其實並不是他母親工作的地方,而是他本人工作的地方,之後又去了廣告公司工作。結婚後他搬到新竹,到台北通勤就會變得很遠,因此就在當地的實驗小學工作,擔任活動紀錄、攝影的老師。也因為如此他在2021年疫情爆發的時候遇上了這位小朋友,導演也透露那時候他看到這個小朋友的眼神時就覺得很有靈,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不理人的那種態度導演很欣賞。
後來決定要拍這部片後導演邀請這位小朋友當他的主角,但他拒絕了很多次,這讓導演感到很沮喪,因為真的很希望小朋友可以跟他一起拍片。重燃導演熱情的是實驗室工作坊的老師給的建議:「如果那個小朋友是你的初衷,那麼就再多去邀請他。」
後來小朋友就這樣被連哄帶騙地一起到排練教室上課,後續又經過一連串說服才讓他答應參演。但導演也提及拍片過程中如何讓小朋友配合指令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有時候一整天都很有情緒,氣氛沉悶很難拍下去,需要嘗試不同的方式和小朋友溝通,例如第一天不要理這台攝影機,第二天不要理這兩台攝影機。導演也一路催眠自己:「如果現在是拍舞台劇我不會選他,但現在是拍電影,電影都是真的、真的,我相信他是真的人。」因此最終小朋友答應一起拍戲時,導演對他說:「你給我最大的幫助就是盡力的做好你自己,然後不要理我、不要理攝影機。」然後就這樣誕生了這部片。
|虞戡平導演:鼓勵及分享
虞導演:因為他故事裡面的人生是真實的,所以會讓觀眾很感動。我們搞藝術搞創作的人,其實剛開始學電影的時候都把電影當成很神聖的使命,把它想得太偉大、太了不起了,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當你開始拍電影、成為好的導演後,才開始透過電影探索並理解人生,利用影像,結合技術層面把認為有價值、最動人的東西呈現出來,這才叫做電影。
那些沒有到達這個境界的作品,可能其中就缺少了真實的人生跟情感,只有技術層面的好。好的作品需要跨過這個境界,用不矯情的方式呈現,並在過程中埋入人性與情感,最後觀眾就自然而然會被感動。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但景輝導演的作品做到了,他透過編劇的方式,讓整部作品看起來信手捻來、生活化,卻內含堆疊出來的珍貴的感情,以及反映出社會的部分真實現況,這是非常不容易的,因此得獎可以說是實至名歸。
問答環節,有觀眾問道當電影從小時候的娛樂轉變成自身產出的創作,對於導演喜愛電影的心會不會造成影響呢?導演則回應這也是他尚在適應跟接納的部分。但以他的個性,無法很假掰的做拍電影這件事,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當然導演也清楚部分作品在前期跟補助單位提案、申請經費時,都會使用「文化認同」、「多元文化」這種議題導向的說法,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把「議題」掛在嘴邊,主要是基於個性及思想上,他認為自己無法處理了解得不夠深的議題。當初在決定要不要把「印度」寫進劇本時,導演也非常抗拒,覺得雖然身為印度華僑,但終究對這個文化的認識不夠深,不敢貿然觸碰。是直到後來她才想通,決定以他所能訴說的規模及內容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