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記】TIDF《颼颼咚隆喀嗞》|陳婉伶統籌

【側記】TIDF《颼颼咚隆喀嗞》|陳婉伶統籌
日期|2024.12.09 (一) 19:30
主講|陳婉伶(臺灣國際紀錄片影展-影展統籌)
文字|張玳瑋           攝影|劉定騫

繼前一晚播映了臺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流離島影#1】系列短片後,在週一晚上所放映的是,來自西班牙的紀錄長片-《颼颼咚隆喀嗞》,導演將聲音以「金繼」的概念運用在影片中,如同黃金之聲銜接起影像間的縫隙,是一部獨特而美麗的作品,充滿了情感與詩意。在放映結束後,由TIDF影展統籌-陳婉伶進行映後座談,和觀眾分享選映這部作品的原因、導演的創作過程,也推薦了相同單元的其他作品。

《颼颼咚隆喀嗞》劇情簡介(節錄自TIDF官網):
曾經巴斯克牧人趕羊群翻山越嶺,以耳朵聽到的聲音為世界命名。但當牧人小徑消失、家族影像音軌殘缺,該如何記憶?導演帶著小驢保羅,以及無法再收音的家庭攝影機上路,記錄這趟尋徑之旅。旅途間記憶浮現,各種無聲影像穿梭片中,經攝影機僅存的聲音接合彼此,佐以風吹石滾與雷電之聲,將個人、家族、牧者的聲響與姿態,和地貌的想像巧妙地接在一起。

 

|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

陳婉伶統籌首先談到,在TIDF主影展中,《颼颼咚隆喀嗞》隸屬於「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單元。在這個單元裡,選映了多部運用檔案影像重新創作的作品,帶給觀眾可能從來沒想過的觀影經驗。談到這個單元的起源,陳婉伶統籌分享,自從團隊2013年接手策劃TIDF之後,重新規劃了所有的影展單元,在2020年規劃「記錄X記憶」單元,並自創了一個新詞-「Documemory」,旨在探討紀錄片創作裡面常使用的相關手法,譬如訪談、聲音運用、重演的形式等。到了2022年,團隊覺得可以將這個單元更擴大進行,一方面延續探討記憶的概念,也與TIDF隸屬的影視聽中心電影資料館有更多連結,而著重於「檔案影像」的主題,策劃單元—「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

陳婉伶統籌也提到,目前他們非常致力於開放電影資料館的典藏影像讓創作者、一般民眾使用,因為這些檔案在過去是臺灣創作者很少能夠接觸到的,也因此對這件事情缺乏想像,所以從大概六、七年前開始,就有在每一屆TIDF裡進行小小的計畫,找一些創作者運用現有館藏檔案來進行創作,並持續延續到了今年。

「檔案影像」(Archive footage),指的是有被檔案化,被典藏在像是影視聽中心這樣的地方,這些影像有被編目、書寫詮釋資料、清楚記錄,也有被解讀過,但其實還有很多東西也歸類在這個範疇,裡面包含非常多不一樣的概念,包含了檔案影像、拾得影像、家庭影像、既存影像……等,相當廣泛,這些影像最初被生成的意義大多與創作無關,但透過創作者重新詮釋與運用,就可能因此產生完全不同的意義。「檔案影像」的使用,在紀錄片中是很常見的手法,最基本的運用是呈現歷史畫面,用以解說讓觀眾理解時代背景,但還有許多可能的方式,譬如將每一格影像去放大解釋,藉由放大縮小、拼湊疊加,去產生一個跟原本意義完全不同的可能性,而那就是TIDF團隊在「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這個單元一直在找尋的作品,希望讓大家發現到影像與聲音的意義並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藉由各式各樣的方式來重新轉化,有著源源不絕的創作可能性。TIDF團隊希望能一直去擴大「檔案影像」的意義,試圖不去做太明確的定義,讓這個單元能夠有更多的想像空間。(更多想法可見https://www.tidf.org.tw/zh-hant/reportsandarticle/134767【解放記憶──挪用電影的可能與多樣性】)

 

|在不完美、不確定之中併發新想像

而回到影片本身,陳婉伶統籌分享了導演的創作過程,影片的出發點其實很簡單,導演在家中找到了一台無法錄製聲音的攝影機,以及一些無聲的家庭錄影帶,或者是沒有影像的聲音檔案,而導演想要帶著那台攝影機去找一條牧羊人以前走的路徑,但因為那條路徑其實已經消失了,所以整趟旅程並沒有明確路徑跟目的,但就是在這樣充滿不確定和不完美的創作過程中,反而能夠爆發出更新的想像,或者是對於電影語言的全新運用,像是導演在本片中將聲音以「金繼」的概念來做運用,並混用了非常多新、舊影像,塑造出了獨特的影片氛圍。

導演曾提到一個有趣的概念,因為他很喜歡白色,譬如白色的背景、煙霧山嵐、白馬等,也像是電影院的銀白色銀幕,他覺得白色就是一個延伸出各種可能性的開端,也讓那些不明確的事物,譬如新舊不同時間拍攝的影片片段,在質感上能夠無縫接連。另外,因為那台攝影機只能記錄影像而無法收錄聲音,這些沈默的畫面好像也讓觀眾能夠更專注於觀看,不管是地景地貌,或者是人物的姿態樣貌。某種程度上,這部片也是藉由拍攝這條路徑去尋找、去記憶,或者試圖去回想已經不復存在於這個地方的某一些姿態,還有那些已經消失的傳統技藝,譬如製作起司的器具、做木工與金工時的特別手勢。

而對於片中混用新舊影片素材這件事情,導演也有一個自己的解釋,他覺得這件事其實就跟我們的記憶很像,當我們回想一件事情,不確定它到底是在哪一個時間點發生的,或者是曾經多次到訪同一個地方,那新舊記憶就會被拼湊在一起。「記憶」某種程度上是非常不明確而不可靠的,會有一個很模糊的邊界,所以導演也希望透過影像去表達這樣的狀態。

陳婉伶統籌提到,導演還分享了一個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驢子的選角。導演說因為他們的行走路徑是不明確的,而且底片拍攝成本很高,那究竟要走往哪裡、拍什麼,驢子就是非常好的指引。在正式上路之前,導演有先去市場挑選驢子,挑選的方式就是觀察牠們的耳朵,找到對聲音最敏感的一隻驢子,才能引領團隊行走的路徑,而驢子保羅的耳朵最為敏感,只要有點動靜就會很快轉過去,讓牠榮登成為本片的製片。驢子其實是一種吃得很少,但非常有效率的生物,牠們非常挑自己吃的東西,這樣的概念也被導演用來遵循參照,即便一路上有那麼多拍攝的東西,但必須透過非常敏銳的觀察、去思考這些東西的意義,再慢慢地一點一點的捕捉下來,而這也和底片的拍攝方式有關,有別於數位時代輕易地將全部都拍下來的思維。

 

|Zinzin-durrun-karratz(颼颼-咚隆-喀嗞)

對於語言與記憶,陳婉伶統籌分享了本片的取名脈絡。導演在片中所前往的是位於西班牙的最北邊、與法國交界處的巴斯克地區,巴斯克其實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區域,算是一個自治區,並有著全歐洲最古老的語言之一-巴斯克語,而本片原來的片名《Zinzindurrunkarratz》便來自於此。導演在臺北主影展進行映後座談時,有拆解原文讓觀眾理解,「Zinzin」在巴斯克語的語境裡指的是咻咻風聲;而「durrun」則有一個較長的故事,因為山上有非常多石頭與不同深度的洞穴,以前的牧羊人在沒辦法測量洞穴深度時,會拿石頭丟入洞穴,然後聆聽石頭發出的聲音,譬如一個durrun是十公尺,那就被稱為一個durrun的洞穴,而兩個durrun的洞穴可能就更深,所以牧羊人記憶他們身處環境的方式,不只來自於眼睛去辨認形狀與樣貌,也帶有非常多跟聲音有關的記憶。片名中最後的「karratz」,則是在形容閃電或雷電時,在中文語境以轟隆形容的狀態,陳婉伶統籌說導演在映後座談時有示範唸法,因爲巴斯克語跟西班牙語一樣,兩個R的地方都會有打舌,「karratz」唸起來會有點呼嚕嚕的感覺,非常生動。導演透過這些聲音去組成了他對於地貌的認識,以及傳達這個地方的人們如何記憶這個地方,而TIDF希望即便透過翻譯,還是能傳神地去傳達片名的意涵,因此將中文片名譯為《颼颼咚隆喀嗞》。

 

|「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其他影片介紹

除了分享《颼颼咚隆喀嗞》,陳婉伶統籌也介紹了其他幾部在本次巡迴展中同樣隸屬於「解放與挪用:檔案變形記」單元的作品。

首先分享的是【檔案短片輯#1家的拼貼】中的幾部短片,《細膩與狂暴之間》的導演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創作者,敘述有關家族裡長期無法被講出來的秘密,運用祖母擅長的編織、家裡的物件等來作為媒材,去拼湊出祖父母過去發生的一件事情。
《空景中的父親》導演則是敘利亞裔,現居德國。在五、六零年代的時候,敘利亞為了追求國家發展,送許多知識份子到西方國家求學,導演的父親便是其中一員。導演的父親在德國留學後,返回敘利亞貢獻所學,但隨著敘利亞內戰爆發,導演被迫逃離,雖以用難民的身份留在德國,仍必須想辦法申請營救仍在敘利亞的父親,而申請的過程非常漫長困難,使雙方長時間無法見面,所以導演就透過父親的舊照,去探索父親當年在德國求學時曾待過的地方,呈現出父親現已不在的狀態,從影像的材質跟時間性上進行不一樣的疊加與思考。
《九龍東往事》則是比較有趣的作品,主題關於中國的假髮產業。在冷戰時期,假髮工廠林立,是中國非常重要的出口經濟來源之一,但因為非共產國家想要制裁共產陣營,所以發布禁令,禁止運輸共產主義國家生產的假髮。導演用了一些當時的影像,以及重演的方式去帶出這段歷史,因為很多人並不知道假髮產業跟冷戰下的經濟活動有關,而成為了一個有趣的切入角度。

競賽長片《記憶抹煞》由泰國導演創作,利用非常多YouTube或網路上各種盜版來源,搜集了全世界、尤其是亞洲所發生過的重大事件影像,譬如二戰時期的歐洲納粹暴行、六四天安門事件、日本入侵中國東北等。導演透過這些影像的梳理,去反思與探討人類歷史的不斷重複,從過去到現在,即便已經發生過兩次世界大戰與非常多小型戰爭,但這些因為經濟、政治、宗教衝突所造成的戰爭卻仍然持續在發生。

《沒有她們的星球》是今年的TIDF青少年評審團得獎影片,由一位現居德國的伊朗導演所創作。伊朗從六零年代的革命之後,大眾原本以為會是女性、民主自由的開端,但新政權對於女性的身體與衣著限制卻越來越緊縮。導演雖然並未經歷過革命的年代,但在長大的過程中,只要離開家到外面,她的言行舉止就會受限,女性必須要戴上頭巾、不能喝酒、不能在公開場合唱歌或跳舞,但這些事情在家裡就可以做,這樣的矛盾狀態對導演而言,有著越來越強烈的內在與外在之間的拉扯。陳婉伶統籌提到,雖著伊朗政府越來越緊縮的措施,這幾年來有非常多抗爭行動,前幾年有女性因此自焚、為了抗議在街頭脫光衣服,或者是因為抗爭而被打、被囚禁,創作者被抄家等事件層出不窮,也有許多伊朗人在情況變得更糟之前,就已經舉家離開伊朗。
隨著許多伊朗人的離開,遺留下了大量家庭影像,導演身為影像創作者,她對於檔案影像特別有興趣,因此收集了非常多相關錄像。這些家庭影像的內容,通常是紀錄家中歡樂的時刻,譬如過生日、唱歌跳舞、喝酒等,女性也不必戴著頭巾,但這些本來歡樂的畫面,現今來看反而變成一種禁忌。導演原本並沒有離開伊朗的打算,但在前往德國駐村交流後,留在伊朗居住處的個人紀錄全被政府拿走,失去了大部分的收藏,目前也是以流亡的身份待在德國,並在德國完成了這部作品。陳婉伶統籌分享,她覺得這部影片有別於大眾媒體上關於伊朗的新聞性消息,而是從個人的成長歷程去理解伊朗女性的處境,讓她想起以前的一部動畫《茉莉人生》,兩部片所講述的東西有一點類似。

《她們的革命書簡》是一個半虛構故事,主題關於伊朗跟羅馬尼亞的國家演變。創作者其實是男性,他從過去許多政治犯所寫下的書信中,尋找看起來是女性的筆觸,來拼湊出兩位伊朗女性的半虛構故事。在故事的設定上,兩位女性在羅馬尼亞求學時相識、成為同學,但在伊朗發生革命後,一個選擇回國、一個選擇留在羅馬尼亞,兩人的人生從此有了不一樣的路徑。影片內容是關於這兩位女性的書信往來,並搭配了很多檔案影像去拼湊而成,和《沒有她們的星球》相似的地方是,也屬於是從比較個人的角度去講述國家演變的歷程。

《阿根廷正義審判》是陳婉伶統籌個人非常喜歡的作品,她雖然看了兩三遍,但每次看都非常激動,也非常推薦給各位觀眾。雖然這部片運用檔案影像的創意度並不是最高的,但對她來說,某種程度上對臺灣人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借鏡。
阿根廷在1960年代,有蠻長一段時間的獨裁政權統治,整個南美洲有非常多國家有類似情形,有許多大學生、社會運動者,或者是任何跟當局有不一樣的想法或角度的人,在被逮捕入獄後就消失了,這樣的狀況其實跟臺灣228事件有點像,而等到獨裁政權被推翻後,阿根廷社會很快就有了類似二戰結束後的紐倫堡大審的審判過程,讓軍政府的人受審,並且在阿根廷的電視上有全程轉播。整個審判過程非常漫長,達到500多個小時的影像,而導演就運用了這些轉播的影像剪輯而成這部作品,片中分成許多部分,呈現出受審判的軍官、官員的樣子,還有非常多倖存的受害者、受害者家屬,去說出他們的故事。
陳婉伶統籌分享,整部片的話語跟資訊含量非常龐大,透過正反兩面的說法,可以拼湊出當時的事件樣貌,觀眾也會因此知道,原來人可以對人這麼殘忍。看完這部片後,讓她一直在想,對於臺灣曾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我們的審判又在哪裡?雖然有轉型正義的推動、人權園區的成立,但到底誰是加害者、誰是受害者,關於整個結構體系、每一層的環節是如何進行,這些問題似乎始終都沒有被徹底追究或深入探討。然而在《阿根廷正義審判》中,可以看到整個轉型正義的過程不僅僅是一場審判,其中有非常多我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環節。即便要去追索過去的歷史是很困難的,但阿根廷在事件發生後的十年內就進行了審判程序,不斷地去推動真相調查,而且因為失蹤者人數實在太多,相關調查與審判一直到此刻都還在進行中,值得臺灣借鑑。

 

|寬廣的光譜、開闊的想像

在觀眾提問的環節,有人分享說覺得《颼颼咚隆喀嗞》很像繪本,有許多影像而文字較少;另外有觀眾疑惑這部片是否屬於紀錄片,因為在她的認知中,紀錄片是有關於社會議題的呈現,而本片似乎只是單純在記錄一個時代的切片而已。陳婉伶統籌回應,她無法幫忙定義什麼樣的影片是紀錄片,因為對她而言,紀錄片的光譜是非常廣闊的,而劇情片跟紀錄片的分野似乎其實也沒有真的那麼明確,但可以回應的是,這樣的創作手法可能是一個當代創作的趨勢或是現象,有越來越多影像創作者開始思考這些檔案影像的本質,如果跟他原本在創作的東西有相合,可以輔助或有更加成的效果,那創作者們就會進行更為多元的運用。在大眾印象中,常常會認定紀錄片需要承載社會議題,也確實有許多紀錄片是以這樣的形式創作,但《颼颼咚隆喀嗞》就是一個非常個人的故事,去尋找家族曾經經歷的故事、居住或曾存在的地方,而這些也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另外,像是最近上映的《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也使用了非常多在武漢肺炎期間的網路素材,將檔案影像使用在劇情片的創作之中。

 

有觀眾提問,本片是如何上字幕,而且因為在片中有關於「觸摸影像」的元素,如果這部片以底片的形式放映,是否會更符合導演的想像?陳婉伶統籌回答,因為這部片是用膠捲拍攝,她也很想知道字幕是如何製作,她記得在沖映的過程會有一個字幕片的產生,但她並不確定是如何進行。她沒有詢問過導演關於膠卷放映的可能性,但這部影片應該是用Super8拍攝而成,而現在能夠播映8釐米底片的場域與設備很少,所以可能是為了影片的流通性,而使導演選擇了較為便利的DCP作為最終播映媒材。

關於「觸摸影像」這件事,陳婉伶統籌提到,導演有說這部片其實是為了觸覺而製作的,他希望在影片中表達記憶的來源不只是視覺,觸覺也是其中一部分,所以片中常常會出現手、以手去觸摸質感。除了觸覺之外,這部片也用到許多聽覺的設計,譬如以金繼的方式去運用聲音,在有音效的時候沒有影像、有影像的部分則非常安靜,讓影像本身的存在感好像變得更為明顯;某種程度上也讓觀眾能夠更專心於每一個當下,放大運用感官去思考與感受,而不會忙於吸收同時來自聲音與視覺的各種不一樣的資訊。有些時候觀眾會被語言綁架,認為自己一定要看懂字幕翻譯在說什麼,但也因此會從影像分心,而陳婉伶統籌覺得導演在這部片中做了仔細的思考,決定不同的媒材如何做運用、每個不同的時刻會帶給觀眾什麼樣的感受。

 

在座談的尾聲,陳婉伶統籌再次強調,她所介紹的幾部影片真的都非常好看,希望大家能把放映時間記下來,一起來觀看這些創作者是如何運用檔案影像。紀錄片在臺灣是電影藝術中較為小眾的一環,而檔案影像的探索又更為少見而顯得珍貴,透過TIDF的策劃與陳婉伶統籌的精彩分享,讓我們得以有機會觀看到這些來自其他國家的作品,或許有所共感、或許拓展新知,除了擴展對影像運用的想像與認識,也了解到全球創作者此刻的關注與探索。以紀錄片為媒介,串連起世界上各個地方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