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日期:2021.10.03
▯領讀人:廖鴻基(臺灣海洋生態及文化研究工作者、海洋文學作家)
▯側記:周明慧
▯攝影:蕭之榕
殺人鯨會殺人嗎?
廖鴻基老師用溫暖卻堅定的語氣開場:「片子裡呈現的鯨豚看似是兇殘的,我們必須戳破這個假象。」電影同時也清楚說明在野外的鯨豚從來沒有傷人的紀錄。在花蓮海上,廖老師看過三次這種命名為虎鯨或殺人鯨 (Killing whale) 的鯨豚,一開始也因為牠們惡煞般的俗名而害怕,以牠們的能耐,要把船弄翻應該是很輕鬆的。第一次就遇到六隻,在工作船邊穿梭一個多小時即離開。幾次的交會中,也完全沒有遇過牠們意圖攻擊、想要觸碰船隻的經驗,與「殺人鯨」這個名字一點都不相符。
鯨豚看人類不是以食物的角度看待,而是一個不熟悉的物體,因此他們對吃人完全沒有興趣。殺人鯨是翻譯自英文 killer whale,牠們是海洋食物鏈頂層,也會吃其他種類的鯨豚,因此是「殺手」的意思,跟「殺人」其實無關。
圈養真的必要嗎?海洋公園的爭議
虎鯨是社會性、家族性最強的動物,一輩子相守不離,比人類還要更親密,隔著家庭就無法溝通、交流了。電影中從各地捕捉來的鯨放在一起,如何不衝突呢?並且圈養鯨豚的過程都是不人道的狀態下,海洋公園業者說鯨豚很開心都不是真的,只是制約反應,只有做這個動作才有得吃。而任何一隻在我們面前表演的鯨豚,都背負了好幾隻鯨豚的生命,研究結果指出,得以表演與訓練中消耗的鯨豚比例為1:10。被鼓舞的只有觀眾,其他都是假象。在野生世界的鯨豚跟人類可活的年份差不多,被圈養的個體平均反而只能活25~35年。業者反倒表示他們有良好的醫療、豐盛的食物,因此鯨豚可活更久,這是誇大、甚至不實的說法。
在影片中可以發現,在業者 Sea World 營利為主的管理方針下,鯨豚訓練員其實常常感到迷惘,他們與鯨豚的關係也容易「曖昧」不明。一來如同朋友的陪伴彼此,二來訓練員的位階是較高的,是訓練、給予鯨豚食物的主人角色。「所謂曖昧就是不單純啦,越複雜的關係就越有可能出差錯、引起問題,像是片中黛恩(已逝訓練員)與提利康(被圈養虎鯨)的關係。」
當然也有人主張,海洋公園這樣的方式,是讓更多人能更方便地接觸到海洋生物、受到海洋教育,這不也是一座橋樑嗎?在野生環境是很難看到牠們的,在這裡只要買一張門票,就能看到、接觸到,或許更進一步會想主動去認識海洋環境。廖老師不否認這是其正面的效果,但他也提醒大家,若有能力的話,到野生環境看鯨豚,是最合適的,因為不管是營利、娛樂或是教育的需求,在海洋公園這個例子上,人類的確是對鯨豚做了不好的事。
鯨豚本來的樣子
影片中被圈養的雄鯨背鰭幾乎都是彎曲的,海洋公園回應道,在野生環境裡的雄鯨背鰭也有1/4的機率會彎曲。但實際上,野生雄鯨的背鰭幾乎都直挺挺的。背鰭的功能是維持平衡,在浩瀚的海洋內得以發揮,而在窄小的水池內則沒有用途,漸漸退化而彎曲。
鯨豚智商很高這件事情,大家應該不陌生,廖老師更表示牠們的生活學習能力,更是高過人類的。鯨豚媽媽教導孩子區分可食用的魚類,只要3秒鐘就能用聲波寫進孩子腦海了。牠們也是很頑皮的動物,會用牙齒將齒痕輕輕刷在彼此身上,是親暱的展現。人類與鯨豚相處時若受傷,常常是忽略了鯨豚有多大、人類多渺小,或許只是牠們玩耍、捉弄的小小行為,對人類可能就會造成傷害,連野外研究人員、訓練員也持續在學習這一課。
何謂「人道」
有觀眾提問,剛才廖老師一直提到片中的捕鯨、圈養這些事不人道,「人」道是什麼意思呢?我們能不能跳脫以人為主,例如黑鯨就稱為「鯨」道呢?
廖老師回應,人道已經是一個專有名詞,也就是「善待」,用人的思考如何對他人或其他動物仁慈,而不是用違反自然天性的方式對他。用這樣的標準來看這些被圈養的鯨豚,才會說真的是不人道、是不仁慈的。
也有觀眾提到前幾年日本又重新開放的捕鯨,廖老師表示我們要先理解日本有一段被忽略的歷史。二戰後的蕭條,日本的肉類蛋白質供給也出了問題,因此興起了捕捉、食用鯨豚的現象,那一代把那樣的飲食文化延續到今天。另外也還有幾個國家仍有這個習慣,例如高緯度印地安人(傳統獵人文化)。傳統文化有其珍貴性,是人類長久累積下的習慣,我們無法用單一保育觀點,要求他們立即停止。目前,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反對獵捕鯨豚的行為,這是很明顯的。若再觀察一陣子,這些行為應該是自然會逐漸減少、消失。